未闻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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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周泽楷】致泽楷(一发完结)

排雷:

※周泽楷BG,小天使的点文

※有糖,但是里面一堆玻璃渣,50米长刀,我是认真的

※女主真•狙击手,设定有参考《士兵突击》

※祝大家看文愉快~


☆未闻花名の同人文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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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泽楷在那扇黑漆剥落的门前站了好久。

 

他找到这里并不容易,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他甚至无法想象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至今还有这样破落的门户龟缩在这狭窄幽深的弄堂里。

 

骑着三轮车的老爷叔吭哧吭哧蹬的费力,车斗从窄巷里经过的时候,侧缘的铁皮刮蹭到砖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三个轱辘吱呀呀地转,倾轧过得地面留下脏水淤积的车辙。

 

周泽楷几乎避无可避,被那脏水溅湿了裤脚。

 

可他并未在意。

 

他的脸上写满茫然,视线落在对面的砖墙上,却又像透过那墙看着别的什么。

 

“小伙子,神知无知地在想撒”老爷叔操着一口上海口音调侃一句,周泽楷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挡道。

 

他窘迫地后退一步,脊背直贴上了墙根。

 

破三轮吱呀呀地像要散架,可最终竟然也就这样一路骑出了弄堂。

 

周泽楷还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始终敲不响那扇门。

 

他踟蹰半晌,甚至萌生了退意。

 

或许他不该来,只要不进那扇门,一切或许都将相安无事。

 

可是那道破落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从里面打开了,嘎吱一声响,门里的人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其实只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花甲之年。女人脸色蜡黄,眼底乌青一片,泛黄的眼白上爬满细细的血丝。

 

她呆滞地盯着周泽楷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小周啊”。

 

声音从那嘶哑的嗓子里发出,破碎喑哑,无端听出一身寒意。

 

周泽楷却仿若未觉,点了点头,身侧的手攥成拳,低着眼应了声

 

“妈。”

 

女人僵住了,猛地抽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又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周泽楷身子一震。

 

“婚都没结,叫什么妈。”她有些凄惨地勾着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容阴惨惨的比哭还难看。

 

“没结婚……也是妈。”

 

妇人的呼吸大起大落,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浊气,倒是没再纠正他的称呼。

 

“进来吧。她有东西给侬。”

 

周泽楷低着头迈进了那道门,视线像长在了那水泥地上一样,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

 

这间屋子格局不好,空间又很逼仄,周泽楷进了里面,地上脏的不像话,显然很久没人打理过了。

 

他长手长脚站在那儿,都不知该往哪落座。还是妇人拖了个塑料圆凳过来,招呼周泽楷坐下。

 

“没打扫,随便坐吧。”

 

周泽楷点头,接过那个四条腿晃晃悠悠的凳子坐下了。

 

另一头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咳嗽声,呼哧呼哧的肺气像拉风箱。

 

“个老不死的,侬别理他。”

 

周泽楷继续沉默着,这话他是不能接的。

 

他知道那个咳嗽的人是谁,他也知道妇人为何这样说。

 

妇人换回地道的上海话,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丈夫。她返身进了屋子,和丈夫呛声几句,最后在一阵压过一阵的咳嗽里止歇。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布包。

 

是那种军绿色的老帆布包,现在已经几乎见不到了。

 

她拎着包带往周泽楷面前一搁“囡囡交代给你的。”

 

周泽楷伸手去接那包,手抖得不像话。

 

妇人看着他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险些溢出来的哽咽。

 

“小周……娃娃,侬是个好孩子,忘了我家囡,再找个好的吧。”妇人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就转头进里间了。

 

留周泽楷一个人僵坐在那里,半天才喃喃一句“不找,就要她。”

 

02

周泽楷最初认识陆晴阳的时候,他已经出道两年了。

 

那时他其实远未到需要家里人着急相亲的年龄,二十岁的女孩身心都已成熟,二十岁的男孩却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周泽楷的父母对他选择踏入电竞圈子,最初是不看好的。但是他以能力证明了自己,做父母的,无非盼着孩子好,慢慢也就接受了,逢人还半遮半掩地夸耀几句。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泽楷的父母是不想自家儿子去相亲的,与陆晴阳的相亲其实是周泽楷爷爷的意思。

 

周家爷爷是个沉默的老人,他是个老兵,老伴走的早,为人十分寡言,周家父母还曾调侃过,周泽楷这不声不响的性子弄不好是隔代遗传了爷爷的基因。

 

老爷子的头发全白了,理的很短,是一看就很硬的那种,摸上去一定是根根刺手。

 

他喜欢在下午的时候拎着木马扎,穿着他那身军绿色的旧背心,口袋里揣着个快被淘汰的半导体,坐在小院里晒太阳。也不嫌那下午的阳光毒辣,他就咬着半截烟,不是什么好烟,7块钱一包的中南海,沉默地在熏眼的烟气中眯着眼出神。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似乎也从来没有倾诉的欲望。

 

直到周爷爷突然告诉儿子儿媳,自己给孙儿瞧了一门亲事。周家爸妈都没想明白过来,也没见老爷子和谁来往,怎么突然就惦记上了周泽楷的婚姻大事?

 

周家父母跟老爷子探口风,他眼睛一眯,吐出一口烟,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根据他的说法,陆晴阳的爷爷曾经是周爷爷的战友,而她父亲还当过他一段时间的手下。陆家爷爷前段日子没了,唯一惦记的就是自己那个小孙女,也就是陆晴阳。

 

陆晴阳小的时候是个刺儿头,性子不服管,学习也不上心,成天跟着学校里那些不学无术的小鬼头到处跑,惹事生非的事儿没少干。陆爸爸也是个硬脾气,动不动一顿棍棒相加,小丫头片子挨打的时候咬着牙崩着眼泪,转头又活蹦乱跳地出去疯。这一来二去的,陆爸爸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入伍!

 

陆晴阳是个倔鬼,十来岁的小娃娃,哪懂参军是个什么情景,眼睛一横嘴一撅,谁还怕了不成,去就去。这么一闹,任凭陆家妈妈眼泪鼻涕一把抓也没能拦住,小娃娃就被父亲打包送去当兵了。

 

新兵的日子难熬的很,陆晴阳哪想到这不是闹着玩的,跟着小鬼们打架受伤都不算什么,好歹心里爽利,在部队里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天天严苛的训练不说,头顶烈日汗流浃背也不论,关键是心里憋屈,还没个人倒苦水。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儿,虽然平时不在意,但到底还是爱美的,可进了那个地方,头发都给她一律剪短,为这个她就大哭了一场。更别提后来被班长骂,被连长训,没几个月的时间,第一次回家就扒着门框死活不回去了。

 

周家爸爸不急反乐,觉得这丫头就该有个人管管她那野性子,一顿苕帚疙瘩下来,该回去的还得回去。

 

这样的日子久了,陆晴阳还真给磨出来了,她大概本就是块能成器的玉材,当兵的日子把她外层包裹的那些粗粝砂石打磨干净,终于也就显露了些亮眼的光泽出来。

 

后来赶上一次部队改制,陆晴阳好巧不巧地在一次竞赛上大放异彩,被当时正在招募人员的特种部队看上了她那精准的射击。

 

陆晴阳没别的,就是能忍,无论环境多恶劣,她都能憋着一口劲儿死磕到底。狙击手是寂寞的,他们大多寡言少语,漫长的时间里一动不动的埋伏是他们的必修课,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半点也不安分的小丫头,有朝一日能扛住万般艰险,在一个地方落窝,任凭蚊虫叮咬的满身包,也岿然不动地盯着她的瞄准镜。

 

她像猎豹,矫健和优雅的流线都只是表象,内心里蛰伏着獠牙血口,是按兵不动只为一击必杀的存在。

 

陆晴阳有自己的战场,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场。她年轻的热血从不冷却,只在心里翻滚汹涌,沉默中掀起巨浪。二十出头的年纪,她早已不是当初闹哄哄狗都嫌的小孩子,她爱她的部队,爱她抛洒热血的土地,爱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如果没有遇到周泽楷,她大概会想将最后一滴血一寸力全部耗尽在她的战场上。最寂寞的狙击手,内心藏着最汹涌的风暴。

 

可是就像命运玩笑般地把她改造成一杆精准的枪,上天同样恶作剧似地把她推向了怎么看都本该毫无交集的周泽楷。

 

03

尽管周家爸妈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老爷子难得发话,他们在这位老人面前也是小辈,一位长辈的话,也是一位老兵的请求,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最后夫妻二人合计之下还是选择妥协。

 

相亲这种事,无非是异性两人见个面,成与不成哪还有强求一说?犯不着为这么点事儿跟老人闹不愉快。

 

周泽楷去了那次相亲。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咖啡馆,挺有情调的那种。

 

周泽楷礼仪良好地提前二十分钟就坐在里面等候,陆晴阳则是一分钟都不差地踩点进来。

 

她那天穿了一条长裙,烟灰色的,很淑女的款式。陆晴阳脸生的周正好看,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无死角美女,她很瘦,下颌骨笔挺如刀削,长眉入鬓,眼角微翘,乍一看容易给人留下凌厉的印象。

 

周泽楷看到陆晴阳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子的气质与她的穿衣有些不搭调。

 

不得不说他看人还是很准的。

 

陆晴阳和周泽楷一样,哪经历过什么相亲,刚开始还能记着母亲的吩咐,什么笑不露齿啊,两腿并拢啊,走路不要外八啊,结果绷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比训练还折磨。

 

周泽楷性子腼腆温顺,虽然不爱说话,但也绝不至于让人尴尬。

 

陆晴阳是带着应付差事的心思来的,却真被这个羞涩的大男孩儿拉了些好感。

 

两个人拘谨了一会儿,是周泽楷先打破了局面。

 

“不用太……拘束”。

 

陆晴阳闻言一愣,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在部队里待着,大家都糙惯了,平素哪需要这样端着说话,周泽楷这么一说,就像给她下了一道赦令,姑娘眼睛一弯,毫不客气地就撂开那些礼节了。

 

那个时候的画面在周泽楷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其实外人看起来大约有些滑稽,穿着长裙的女孩两腿分开坐着,背倒是笔挺,手搁在沙发的扶手上,看起来哪像在相亲的模样。

 

反观周泽楷,倒是十分有礼的样子,他的手交握着放在腿上,长裤的裤缝线流畅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腿。头发松软却柔顺,白皙的脸上被透过橱窗照射进来正午阳光映的微微泛红。

 

这一对人坐在那里,怎么看都像领导训话的架势。

 

04

这两个人互相能看对眼,是大大出乎了周家父母预料的。

 

陆晴阳在部队待久了,难免与外面的世界有些脱节,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连坐姿走路都有股挺拔劲儿。

 

她的假期少,能和周泽楷见面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可爱情大抵就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这两个怎么看都不搭调的人,还真就认准了彼此。

 

陆晴阳从小身边都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不然就是部队里铁骨铮铮的硬汉,像周泽楷这样的类型,她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接触。

 

周泽楷寡言,那是他本性如此,但陆晴阳不同,她的沉默是被磨出来的,骨子里还是个像她的名字一样晴朗的性格。加之平时缺少倾诉的对象,是以跟周泽楷在一起的时候,时常是她天南海北地扯了许多,周泽楷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露出腼腆的笑容,摸摸她的脑袋。

 

每当那个时候,看到周泽楷的笑容,感受着他的体温带着满满的宠溺触碰自己,一贯作风硬朗的姑娘竟然也免不了生出小女孩家的娇羞,红着脸低头,偎在他的胸口,别别扭扭地撒娇,小心翼翼地试探……更深一步的交融。

 

这所有的一切,对陆晴阳来说都是新奇的。她可以在属于她的战场上沉着冷静,却无法在周泽楷温和的笑容中泰然自处。

 

大概每个人在初尝爱情时都会笨拙。

 

他一笑,就能打破她的规则。

 

 

在两人有限的见面时间里,陆晴阳愿意陪周泽楷打游戏,甚至只是看他打游戏。周泽楷倒更愿意陪她去俱乐部射击,或是去玩些闹腾刺激的娱乐项目。

有时候她会调侃着叫他“枪王大大”,周泽楷就会回过头应她一声“枪神姐姐”。

 

周泽楷在游戏里是百发百中的“一枪穿云”,但真枪射击怎么比得过端着枪杆子吃饭的陆晴阳?陆晴阳也不能把她练枪的那一套带到游戏里去,打起荣耀照样是个菜鸟。

 

有一次在射击俱乐部,陆晴阳在周泽楷的身后,伸手托着他持枪的手,絮絮叨叨讲着射击的动作与技巧,她的声音明朗中听得出几分骄傲。

 

周泽楷问她“怎么样……像你射的那么准?”

 

陆晴阳笑着反问他“你平时在游戏里怎么射的准?”

 

周泽楷想了一下回答道“练习。”

 

“那就是了,天下的事情都是一个道理,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无他,唯手熟尔。”

 

周泽楷被她突然拽文逗得笑了起来,想象着她在战场上透过准镜等待猎物的样子,一定非常帅气。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拥抱她,忍不住亲吻她,忍不住想要亲眼看着她的成就。

 

他的内心踊跃着一种冲动,他的女孩,是如此耀眼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炫耀——看,陆晴阳是周泽楷的。

 

可是军人注定要收敛锋芒,她安慰他说“我们两个人,只要一个耀眼就够了,不然会招人嫉妒。”

 

陆晴阳早就接受了这一点,被掩盖的,被隐藏起来的,才能在最重要的时候打出关键的一击。她的骄傲注定是被小心收敛的,她的光彩注定是不为人所见的,可是周泽楷看着她,这就足够了。

 

周泽楷与陆晴阳。

 

一个神枪手,一个狙击手。他们都在各自的战场上辉煌闪耀。

 

别人或许不理解,可他们两人,却都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从灵魂深处衍生的欣赏。

 

尊敬对方,向往对方,理解对方,也深爱着对方。

 

“泽楷,你说是不是我的名字让我遇到了你?”

 

“……?”

 

“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我看到你的时候,总是想到我自己的名字,一定是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像我的名字一样——是阳光。”

 

周泽楷长臂一伸,把她抱了个满怀,脑袋在她的耳畔蹭着,像是小动物在撒娇。

 

“你才是……我的阳光。”

 

他的声线那么干净,在她的耳边呢喃着爱语。

 

两个人谁也不是巧舌如簧,在爱情面前绞尽脑汁最后也只能用些并不精巧的比喻倾诉着感情,也许没那么华丽好听,却质朴的动人。

 

那是最单纯的感情,浓烈的超越他们所能想到的词汇,言语不能负载的情意,都交由眼神与爱抚传达。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表白比一个“爱”字更浓更重?

那是尊重,是责任,是把自己托付于对方的信任。

 

 

“嫁给我,晴阳。”周泽楷黑曜石般的眼眸在那个清晨的阳光里折射着绚丽的色泽,陆晴阳觉得那一定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色。

 

就这样托付终身,陆晴阳的名字将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她是军人,随时可以为国家与责任舍弃自己的一切,她在战场上没有名字,如果出现任何差池,那么她甚至可能都不能在墓碑上刻上真名。可是如果答应周泽楷,将有一个人永远与她的名字写在一起,就算她在这世界上消失,她都会是他的妻。

 

周泽楷的求婚一点也不浪漫,可她也不需要鲜花美酒,没有那么多的虚荣梦幻,清早从他的怀抱中醒来,两个人赤裸着身子凌乱着头发,就这样脱口而出的求婚,已经足够她感动到哭泣。

 

泪眼朦胧中被他环在臂弯里时,陆晴阳第一次发现——

她是那么想……要个家啊。

 

可她还是……拒绝了他的求婚。

 

不能贸然结婚,至少不是现在,因为还没有让他幸福的能力。

 

对于普通的情侣来说,婚姻只需要爱情和经济就能足够完美,可对陆晴阳来说……那些还远远不够。

 

要稳定,要安全,至少……要活着。

 

而她绝没有能力作出那样的承诺。

 

05

周泽楷跟父母提了结婚的意愿,这遭到母亲的强烈反对,上一次他的意愿被父母驳斥还是在他决定不考大学去打电竞的时候。

 

其实也不难理解,父母一心盼着孩子好,倒不是嫌陆晴阳家庭条件不好,他们周家也是普通人家,用周老爷子的话说“娃过日子又不用你们养”。

 

只是陆晴阳的身份特殊,军人,还是特种兵,这样的职业从来都与高风险相伴,父母本来就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真能互相喜欢上,后来他们恋爱,做父母的无奈,只能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要是能等到陆晴阳退役,倒也不是不行。

 

可到底是不好的,军婚两个字的重量,孩子年轻不懂事,父母却不能不操心。

 

实在要结婚,至少等女方稳定下来。谁能受得了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别说他们夫妻两人,就是自家小楷,哪次陆晴阳出任务心里不惦记着,这样惶惶不安,终归是没法过日子的。

 

周家父母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家儿子如何会对这样一个不太寻常的女孩动心。

 

对此周泽楷给出的答案是——

“她和我很像”

 

周泽楷和陆晴阳怎么看也不是相似的类型,可他就这么一句话放下,也没有多解释的打算。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善表达所以不说,而是那些细腻的情感他们彼此能懂,别人却不懂。

 

没等周家父母了解清楚儿子的感情,噩耗就先一步传来了。

 

陆晴阳失踪了。

 

任务成功,人不见了。

 

去哪里出任务?保密条例,不能说。

 

遭遇了什么?保密条例,不能说。

 

人有没有生存希望?后续搜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以出血量看生还的几率渺茫。

 

来通知的人有句话没有说,死亡也许还不是最坏的可能,如果被生俘,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身为特种兵,如果是执行越境任务,所有人都会被要求摘掉一切象征中国军人身份的标志,甚至于携带的枪械都不能是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型号。

 

一旦成为敌军的俘虏或死于境外,任何线索都会成为对国家不利的证据。

 

他们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无论在哪个年代,无论科技与军事如何发达,都离不开一群人将生死置之度外地保护着这个国家,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流血流汗,最终或许只能留下一个名字,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这是军人的荣耀,而荣耀总伴随着巨大的付出。

 

陆晴阳只是他们中普通的一员,这个世界上关于她的存在,最后也只会存留于一些人的记忆中。

 

周泽楷和陆晴阳只是情侣关系,不是亲属,许多事情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来通知的那人与陆晴阳是战友,也是上下级,他知道的,失去一个亲密的爱人需要多久来抚平伤痛?——不过五年罢了。

 

有些事情不该执着。

 

06

 

帆布包浆洗的有些发白,里边装着一支录音笔和一封信。

 

信用牛皮纸信封装着,没有贴邮票,正中央用钢笔铁划银钩的写着三个字——致泽楷。

 

周泽楷把录音笔放在一边,拆开了那封信。

 

信纸是公文纸,红色的抬头标明着出处“中国人民解放军xxx部队”,信纸还很新,墨渍的香味还隐约可闻。

 

周泽楷捻着信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泽楷:

 

希望这封信永远不会送到你的手中。

 

写下这封信的现在,我正和战友们在多媒体室里休息,三个小时后我们即将出发去执行任务,出于保密条例,就不细说了。

 

每次出任务前都要写遗书,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却不想在遗书里说。很想见你,与你分离的日子里总是十分想念。

 

我时常回忆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不知道你还记得吗?那时的你真是青涩极了,反倒是我,被逼着穿上长裙也没个女孩子的模样。现在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那双手吸引了。当时心里在想,这是多好看的一双手啊。

 

后来在一起久了,我也总喜欢牵着你的手摩挲。我那会儿刚听说你是电竞选手,操作一个神枪手的角色,像我这样的人,手里摸惯了枪杆,一开始还对你不屑一顾,心里总揣着那么点傲气,想着游戏里的枪手算不得数。直到看了你的比赛,才真正放下我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说来你可能不信,有一次我伏击整整三天两夜,累的时候脑海里就闪过你比赛时的画面,神枪手绚丽的姿势和精准的打击,让我在那个寒冷的冬日里都忍不住热血起来。狙击手的生活似乎永远在等待,那样的等待十分枯燥,幸而每每想起你,都觉得心有归所。

 

每次赶赴战场前,都十分期待归来时与你相见,战友们都嘲笑我打了恋爱报告后就变成了小女人模样。不知为何,我竟然也听的十分受用。

 

我想我一定是十分爱你,以至于时常想要收起羽翼,归附在你的庇护之下。

 

我设想过许多关于我们的未来,不过也许是因为在部队待久了,我的想象力总是很贫乏,翻来覆去只能想到洗手作羹汤,送你出门迎你回家的场景。这大概就是我对于爱情和家庭全部的幻想,是不是有些乏味呢?可我实在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有听说过,你们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一般不会太久,30岁之后你也会退役吗?虽然这样想有些对不起你所坚持的梦想,可我私心里却很希望到那一日,我们都退役的话,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彼此陪伴。不过到那个时候,你一定很不舍得离开战队,我想我能理解,因为我也舍不得我抛洒热血的这个军营,这里承载了我们各自太多的梦想与追求,难以割舍,最终也一定会成为铭记一生的回忆。

 

算日子你也快比赛了,咱们有好久没见面了,就算我能尽快回来大概也赶不上你的比赛,真是遗憾……不过没关系,等我这次回去有个短假,还能赶得上咱们的纪念日。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长,一会儿上交的时候被他们看到又要奚落我了。

 

其实这样的信写过不知多少封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最开始还会认真写,后来干脆拿之前的遗书充数,重新抄一遍,好像只有我把遗书当成日记,总写的很认真。其实每次回来我都会把先前一封烧掉,无论写的多认真、倾诉了多少平日里未能对你诉诸于口的情思,我都还是期盼直到我退役为止,你都不会看到任何一封。

 

毕竟如果你真的拆开这封信,那说明我大概真的无法陪你走完余生了。希望不是这一封,我还有那么多的未来想与你共度,还有许多的计划想与你实现……想到这里,心中就觉得十分难过。

 

……

 

……

 

我快要出发了。

 

……

 

……

 

泽楷,你一定不会看到这封信吧?为什么我有些不安呢……

 

……

 

……

 

泽楷,现在是你在看我的遗书吗?真的是你吗?

 

一直看到了这里吗?

 

我不希望是你。

 

……

 

……

 

……

 

好吧,看来我真的已经不在了。

 

这可怎么办,想到你读信时难过的样子,我却不能陪在你的身边,我真是个失职的女朋友。

 

对了,差点忘记了,害你难过的人就是我吧。

 

泽楷,虽然我还是十分不愿相信你会读到这封信,但如果真的是你,我还有最后的请求。

 

我知道你一定十分难过,可千万不要太久。如果我真的不在了,那么我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看到你幸福。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其他能够给你幸福的人,请一定不要顾虑我。只要能看到你过得好,我就算在另一个世界也一定会感到幸福的。

 

泽楷总是笑得那么温柔,每次提出的要求都尽力满足我,这一次也请一定要答应我哦。

 

……

 

……

 

泽楷,我很爱你。

 

如果不能再摸摸你的头发,再被你拥着入眠,那样的话真的有些遗憾。

 

泽楷,其实我曾想过,如果不是以这样的身份遇见你,或许我早就答应你的求婚,我们能享受更平凡的生活。

 

算了,说这些没有意义。

 

泽楷,我要走了。

 

泽楷。

 

泽楷。

 

一定不要收到这封信。

 

……

 

老大来收遗书了,真的不能再说了。

 

我爱你,泽楷。

 

如果我死了,你还是……忘了我吧。 ”

 

周泽楷伸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顺着他的手指和下颌汇聚成股,点点滴落在信纸上。

 

他立刻拿开信纸,却还是没能避免一滴泪水晕开了钢笔的字迹。正好溶化了末尾的那一行字。

 

周泽楷愣怔地盯着那里,眼看着字迹变得模糊,竟然升出了一种命运感。

 

是的……就把那行溶化了吧。

 

“不要……永远不要忘记你。”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说的像是刻进血肉的凿刀。

 

当人面对极度的痛苦时,五脏六腑都像被穿在一根鱼肠线上,骤然紧缩,把内脏捆作一团,喉咙里的气流都变得有腐蚀性,喘息都能带来阵痛。

 

07

她还留下了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里的文件很多,有的长有的短,周泽楷从第一个听起。

 

“泽楷泽楷,现在是晚上休息的时间,今天的我也十分努力,武装越野第二名哟,是不是很厉害?”

 

“啊,第一次录这个,有点紧张,瞧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想了许多话要讲的,要是能打电话就好了。哈哈,不过想起你那闷性子,可能跟我录音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还是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啊。”

 

第二个音频。

 

“泽楷,终于回来了,这次任务完成的特别顺利,总算没有弄得我一身青紫了,想想过几天就能休假回去,好高兴。我都迫不及待了……”

 

音频里忽然传出一阵杂音,紧接着是几个人调笑的声音。

 

“哟哟,我说这今天怎么一股子酸味儿呢,感情有人在这儿散发恋爱的酸臭啊。”

 

那边静默了一下,她的声音又响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老高,你在这儿捣什么乱,不能让我好好录个音频吗?”

 

“啧啧啧,瞧瞧啊,这谈了恋爱的就是不一样。”老高故意提高了些音量“哎,我说,那边到时候会听到录音的小子,你不知道,这丫头这会儿一个人捧个脸活像思春少女啊,我跟你说,她认识你之前可是被叫做纯爷们的,你知不……”又是一阵骚乱,那边说话的老高不知被怎么收拾了一顿,终于没声音了。

 

周泽楷听着,不自觉地就勾起了嘴角,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觉得苦涩。

 

录音都是些日常的内容,没什么章法,有时候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录的,有时候有其他战友过来调侃打趣,内容无非是在不涉密的程度上报备一下自己做了些什么,最近想了些什么。偶尔的时候……她会小声地说些想他的情话。

 

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录音频,时间间隔也没有规律,大约是闲下来才能说几句,那些时间比较长的音频文件,也有许多是大段的空白——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尽管是这样的音频,周泽楷竟然都耐心地听了下去。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他换了一副专业级的耳机,每天都在听那些音频。透过那些嘈杂的电流声,倾听她睡着时的呼吸。

 

有一次长达三四个小时没有内容的音频,在偶尔传来的翻身声音以外,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可却听着听着,突兀地传来她一声低低的梦呓,她叫了他的名字。

 

“泽楷……”

 

周泽楷愣在那里,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他终于埋首趴伏在键盘上,肩膀耸动。

 

他们交往三年零两个月,她零零散散地录了一百多个音频。这些就是陆晴阳留给周泽楷最后的回忆了。

 

可那么多的美好,怎么才能被忘却?

 

周泽楷花了一整周的时间听完了这些音频。

 

然后又一周,又一周,又一周。

 

你能想象一个人把这样录音单曲循环吗?

 

那是用温水浸泡流血的伤口,溃烂流脓,难以结痂。

 

08

冠军是轮回。

 

这一年的上海是个暖冬,周泽楷结束了他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他没有留下遗憾。

 

付出过的努力都有回报,他曾经在荣耀中辉煌,也终将离开这个更迭迅速的战场。

 

可他的姑娘,却看不见他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了。

 

她明明说过的,很想看一场他的现场比赛,现在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轮回的众人举办了庆功宴,同时也是周泽楷和江波涛的欢送会。走上职业选手的道路后,这还是周泽楷头一回喝酒,他酒量一般,不算很好,但也不至于一杯倒。

 

喝了没多久,就觉得脸上潮红,有些上头了。

 

周泽楷很克制,他不想喝多,酒精使人麻痹,使人失去理智,他很怕那样脱离控制的自己,宁愿清醒着承受别离,也不能放肆地发泄自己。

 

他的内心始终绷着一根弦,给自己设下一个毫无意义的规则,不能超脱理智,如果那样,清醒之后就会默认有些事情已经走到尽头。不要发泄,不要崩溃,似乎这样他就不用告别,总能等回他心爱的姑娘。

 

散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路上的商店大多已经打烊,江波涛提出要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些酸梅汤,他们一群人就在外边等着。

 

街灯恍恍惚惚地映着一群人笑闹的脸庞,周泽楷安静地靠在墙边。

 

马路对面有一家音像店,白炽灯管一闪一闪的晃人眼。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音像店已经不多见了。

 

店门口立着两个音箱,里面播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周泽楷觉得有些头晕,到底是不胜酒力。他揉着鼻梁试图缓解不适,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对面的音像店忽然切了歌,那音箱不太好,发出的声音噪点很多。

 

那是一首没什么名气的歌,出自一部很老很老的电视剧,没人会对那首歌产生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周泽楷。

 

【风吹到这里就是你】

 

【曲终人不散就是你】

 

【四海为家就是你】

 

【谁能知道你停在哪里】

 

周泽楷动了,他顾不上与人解释,迈开长腿就往街对面冲。方明华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拽住他的大衣。

 

“干嘛呢队长,看车啊!”方明华只觉得周泽楷大约是喝多了,却不想被他拽停的那人,回过头看他。

 

红着眼睛,满脸泪水。

 

方明华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酒都醒了一半。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周泽楷。

 

【我的眼泪是笑容】

 

【陪你一起到天明】

 

【只要是你的梦】

 

【就是我们的梦】

 

周泽楷抹了一把脸,这次没有用跑的,他定定地看着那家音像店,一步步坚定地走过去。

 

这首歌是陆晴阳在录音里唱过的一首,出自她十分喜欢的一部老片《生死线》。

 

而他,听过许多遍。

 

他的梦想已经实现,可是那个与他共梦的人现在又在何处………

 

一米八个头的青年,忽然就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蹲在那家音像店门口捂着脸痛哭起来。

 

时隔六年,他终于将那些压抑的痛苦在哽咽抽泣中嘶吼了出来。

 

就算如何期待,如何抱有侥幸地在人群中寻觅,如何幻想着奇迹的发生。

 

在这一刻,他终于也认识到——

 

他的女孩,真的回不来了。

 

—The End—

 

————————

最后说两句:

首先实在很对不起点文的小天使,明明说好的是刀糖混发,手一抖玻璃渣就倒多了,虽然补写了一个he的结局,但是实在太狗血就不放上来了,就到这里结束感觉已经可以了。

特种兵&生死线,是的,我是个兰晓龙粉(捂脸)最后一段的歌曲是《生死线》的演员们合唱的,叫做《决定》,超级喜欢~

死亡的痛苦真的只要五年就能熬过去,所以小周一定会很坚强的,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悲剧,也并非没有在一起的人就会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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